文 / 伍筱媛

紅樓文學沙龍於每年紅樓現代文學獎徵稿期間，邀請文壇上優秀亮眼的傑出作家，蒞校向同學分享創作的歷程與經驗。

2024年春暖花開之際，紅樓文學沙龍假師大文學院舉行科幻小說寫作工作坊，邀請資深作家張系國老師分享寫作要訣，演講內容融會古今，穿越中西，蘊含對於世界與生命的關懷。藉由紅樓文學沙龍，期許能夠鼓勵青年學子破除事物原有成規，以活躍的思考豐富個人生命及文學創作。

多年以前的《幻象》雜誌近日復刊，向華文世界寫作者敞開徵稿的大門，積極鼓勵小說創作之風。徵稿人暨創辦人張系國老師寫作的日子已超過三分之二個人生，至今持續累計中。小說家耕耘的結晶匯聚為連篇經典之作，保持觀察及寫作的習慣則是小說家不為人知的每日積累。

小說創作已然融入張老師的生命歷程，文壇上譽為「科幻小說之父」，而究竟是寫作者一手培育科幻小說領域，還是小說啟發寫作者孕育書寫的園圃，現已不可分辨；唯一可以確認的是，我們距離張系國老師不從事寫作的平行宇宙極其遙遠。

【奇幻因素：科幻小說之脊】

放進科幻寫作裡，這也許可以成為一項奇幻因素，即便現今科學不能解釋也無傷大雅。張系國老師舉例道，時空旅行就是一個常見的奇幻因素，或如時光隧道、機器人、潛水艇、外星人……，諸般立基於現實並再向前一步的設計，具備新鮮有趣的特質，拓展了想像的深度，足以吸引讀者興趣。

以張草的極短篇小說〈偷窺者〉為例，主角憤於公寓鄰居日以繼夜的監看，一日拿螺絲起子刺向針孔攝影機，攝影機竟然流血，鄰居就此失蹤，借用奇幻因素描寫人心中的偷窺欲。《幻象》的投稿作品亦有出色者，故事講述面臨失業危機的中國年輕人，找到一份照顧五百呎高的長頸鹿的工作，由就業瓶頸者照顧無用生物，奇幻的內容反映現代中國社會現實。兩篇作品均未解釋一切異常之來源，僅借奇幻寓現實，包裝主題意趣。

張老師認為奇幻因素是科幻小說的脊梁，也是與一般小說最大的差異所在。尋找奇幻因素可以依靠靈感，也能按照「如果……然後」的模式訓練思路。

【「如果……然後」（IF……THEN……）的思考模式】

張系國老師指出，程式設計有了“IF……THEN……“才能探討更深入的程序，否則只能執行簡單的工作。放在科幻小說寫作亦然：

如果人可以時間旅行，然後……、如果人可以潛到深水，三個月不起身，然後……、如果人變成一隻爬蟲，然後……。「如果……然後」編排因果，將核心事件安排妥當後，一個跳脫日常的故事幾已現身眼前。依循這種模式，我們可以進而理解時光隧道、《侏儸紀公園》、張草的《偷窺者》等作品中的奇幻因素是如何產生的。

張老師也提醒，若過度依賴方法，使其成為因襲的舊制，則不免顯得匠氣，或易往「機關佈景派」的路線發展。比如科幻小說比賽作品慣用電腦或外星人元素，安排上大多相仿，讓科幻小說流失原應保持的創意，落入重複且枯燥的窠臼，相當可惜。真正有趣的奇幻因素並非誕生於機關佈景，而來自對世界不同的認識。

【除去世界既有的標籤】

對此，張系國老師向聽眾說道：「人生在世最怕落入一種無法逃脫的心境。我們往往可以逃出來，用另一個角度看世界。」觀點常是左右我們認識世界的主要因素。

張老師隨後以自身迷路遭遇為喻，指出通勤常見的小酒館在方向不同、心境不同時，顯得格外陌生且有趣，隔日再依循舊路經過，竟又回復普通無味的模樣。突發的插曲開創其他觀物視角，得以暫且脫離日常，這也是吹笛手一般的科幻作者運用奇幻因素的目的：將讀者領向另一個多采的世界。

在波赫士（Jorge Luis Borges）的小說作品《阿列夫》中，老屋地下室有一顆藍色球狀的「阿列夫」，懸置於半空，蘊含萬有，巧妙化用“Alpha”為一切起始的文化脈絡，地下室頓時搖身成為宇宙最奧秘之處。張老師說，小說背景設置在布宜諾斯艾利斯，當地網咖的電腦上都有一顆轉動的藍色球體，那可能就是「阿列夫」的原型。

經想像的點染，平凡事物從千篇一律的框架裡脫胎而出，產生陌生的美感。張系國老師提醒，寫作者在創作時應盡量避免對事物固化的詮釋，因科幻小說所追求的，或許就是一個除下既有標籤的世界。